来源：思想潮

军事历史上充斥着关于未来战争的错误预测，这使预测人员无法为未来的冲突做好军事上的准备——有时是灾难性的。美国经历过自己的错误预测。

为什么对未来战争的预测往往会完全失败？很多时候，做出糟糕的预测是由于未能全面考虑推动环境变化的因素以及这些因素对战争的影响。这类考虑远远超出了对技术使用影响的了解，并且包括地缘政治、环境和经济变化。

此外，国际法、舆论和媒体报道等因素可能会限制国家如何使用武力，从而限制了战争的方式。

尽管成功地预测未来战争是非常困难的，但无论好坏，美国军方都对预测业务进行了深入投资。鉴于能力的发展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任何武装部队都想了解未来冲突对其的影响，它们必须在今天打赌，即赢得明天的战争需要何种技术和人员。

本简报概述了对影响冲突的诸因素的全面考察结果，以及这些变量如何相互影响。首先确定了30余个关键趋势，涉及地缘政治；军事；太空、核和网络；约束；经济，这些趋势将塑造直至2030年的未来战争。

然后，本简报汇总了这些趋势，以全面描绘未来的战争——潜在的美国盟友和敌人、发生冲突的地方、冲突的面貌、美国将如何发动战争，以及美国何时以及因何会首先发动战争。简报最后总结了这项工作对美国空军和联合部队的意义。

在确定相关趋势时，兰德研究人员回顾了学术工作，分析了不同的数据集和感兴趣的主题，进行了广泛的现场研究，并依靠了专业判断。兰德团队总共采访了比利时、中国、德国、以色列、日本、约旦、波兰、阿联酋和英国50多个不同机构的120多名政府、军事、学术和政策专家，他们展望了可能影响2030年未来冲突的地区和全球趋势。（注：以下编译内容为其中重点部分）

? 美国两极分化与开支紧缩。美国公众在外交和国防政策等许多问题上日益两极分化，从而给美国造成了政治僵局。这种僵局将限制美国完成作为全球超级大国有效行动所需的任务能力，从国防预算的资源配置直至以连贯一致的方式应对国际危机。同样令人不安的是，政治家可能会越来越多地寻求军事解决方案，因为军方是美国人信任的少数政府机构之一。这些政治弊端没有减弱的迹象，甚至在未来几年还会增加。

? 中国崛起。由此处开始叙述的另外5个地缘政治趋势，加剧了对美国在国际舞台上领导地位的质疑。中国国家领导人承诺“中国的伟大复兴”——致力于恢复中国在世界舞台上应有的地位，并扭转其“屈辱的世纪”。

? 亚洲重新评估。随着中国的崛起，其它国家(尤其是亚洲国家)正在重新考虑是与中国搭车还是与中国崛起保持平衡来应对其更大、实力更强的邻国不断增长的野心。

? 俄国复仇者。尽管可以说俄罗斯是一个衰落的大国，但它正在变得更具侵略性，干预了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叙利亚，并重申了其作为大国的地位。

? 欧洲动荡。欧盟变得越来越脆弱，对远征行动不感兴趣，并且越来越内向，面临着移民危机、右翼民粹主义的增长以及欧元危机挥之不去的影响。

? 伊斯兰世界动荡。即使经过长达数十年的国际反恐行动，中东仍然遭受伊斯兰圣战恐怖主义、系统性治理不善、经济问题、伊朗和沙特之间以及伊朗和以色列之间日趋紧张局势的困扰，这些紧张局势已经导致叙利亚、也门及其以外的地方爆发冲突。

这些问题似乎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解决，并且很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塑造冲突的轮廓。

? 美国常规部队规模缩小。美国的常规力量正在下降。尽管美国《2018年国防战略》指出“重新出现了长期的战略竞争”，但美军的规模可能仍然只是冷战时期的一小部分，而冷战是长期战略竞争的最后时期，美军将缺乏波斯湾战争刚结束时享有的技术优势。

? 势均力敌的对手日益提高常规力量现代化和专业化程度。随着双方不断现代化和专业化，中国和(在较小程度上)俄罗斯军队的能力日益增强。特别是中国，这些军事上的改进可能会持续下去，从而缩小PLA与美军之间质的差距。

? 二线国家具备选择性能力(例如伊朗和朝鲜)无法在军事上与美国匹敌，而是越来越多地转向不对称能力(例如网络作战、导弹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对抗美国的常规优势。如果这类战略最终导致战争，美军将需要找到抵消这些不对称能力的方法，并大量摧毁对手那些庞大但又不太复杂的部队。

? 对手使用灰色地带战术。与其军事能力变化几乎同等重要的是，美国的对手在灰色地带行动所用战术的改变——使用渐进式侵略、信息战、代理部队和秘密特种作战部队以实现区域性目标，同时保持低于美国常规反应门槛。

? 国家对暴力垄断的弱化。灰色地带策略成功的部分原因在于这一趋势。由于军事和通信技术的变化，非国家行为者(或灰色地带冲突情况下的代理部队)可以更轻松地破坏国家稳定。

? 人工智能成为一类颠覆性技术。人工智能在军事应用上的发展，可能有助于美军实现常规和非常规作战目标，从而缓解上述某些趋势。但是，这些能力伴随着严重的风险，需要加以管理，而且美国将无法垄断人工智能的使用权。美国领导人将需要找到方法来最大程度地发挥人工智能带来的好处，同时降低不可避免的风险。

总体而言，这些趋势表明，正如《2018年国防战略》所指出的那样，“美国的竞争性军事优势正在削弱”，并且如果不解决这一问题，美国的对手将能利用这些劣势来发挥自己的优势。

长期以来，能够将天基资产用于情报、通信和导航一直是美军优势的基石之一，但未来美国在太空中的统治地位可能会受到两种相反趋势的影响。核趋势则更清晰地呈现出不太乐观的未来景象。

? 太空正在变成一个对抗日益激烈的环境。中国和俄罗斯都在提高其瘫痪和摧毁卫星的能力。

? 商业太空能力的扩散。近年来，太空的商业开发激增，并且这种趋势可能会持续到2030年。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业实体针对图像和通信目的发射微卫星，美国整个太空基础设施可能会变得更具灵活性，前提是美国能够利用这些商业投资。

? 核扩散重现。几个二线国家(最著名的是伊朗和朝鲜)已推动开发核武器。尽管国际社会共同采取了外交努力来防止核扩散(针对前者)或进行遏制(针对后者)，但仍不清楚这两种努力能否成功。如果这些努力失败，伊朗和朝鲜的核扩散将进一步刺激地区性核扩散，可能会出现预防性军事打击，甚至可能爆发有限的核战争。

? 限制战术核武器使用的规范和条约受到侵蚀。同时，核军控制度似乎正在受到侵蚀，这增加了俄罗斯(以及在较小程度上的中国)将来可能使用战术核武器的机会。

? 信息控制。对网络领域的控制将日益成为国内维稳的核心。最极端的例子是......(    编者注：此处有删节)，但所有的国家都在阻止网络领域成为外国颠覆的工具。

? 网络间谍活动。随着越来越多的数据被数字化以及云保存，网络领域将成为间谍活动的主要目标。

? 网络破坏。2007年，美国情报界评估认为，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拥有进攻性网络能力；到2017年，这一数字已增加到30多个。与此同时，大量关键的美国基础设施不在美国国防部和美国政府的直接控制范围之内，因此相对易于被对手攻击。

所有军事能力仅在行为者为其确定的使用范围内才有意义。许多因素(例如国际法、舆论、媒体报道、技术能力、合作伙伴的偏好和行动要务)决定了战斗人员在冲突中所受的约束数量，而这些因素中有许多将越来越多地影响美国及其(主要是自由民主的)盟友和伙伴未来打仗的方式。

? 军事行动图像的广泛分发。随着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的普及，发达国家的军队将越来越难以控制公众所看到的图像和行动进展。

? 公众对平民伤亡的关注日益增加。自由民主国家的民意对平民伤亡越来越敏感，这尤其重要，因为上述有关图像传播的趋势使然。相比之下，大多数专制的美国对手可能不会受到类似的公众、国际舆论或国际法束缚。

? 法律的传播。美国的对手也越来越善于“法律保障”，即对国际法的不对称关注，以利用美国以及盟国和伙伴的约束。诸如哈马斯在加沙、中国在南海以及俄罗斯在乌克兰，这些对手已经依靠这一战略来混淆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的反应，并且将来可能会越来越多地运用这一手段。

? 提高虚假指控的能力。同时，由于社交媒体的作用不断增强，传统媒体对事实的看法越来越分散，对政府信任程度的下降，不同党派新闻的明确影响，美国的媒体也可能更容易散播虚假信息。这些事态发展将使对手有更多的机会传播虚假信息，并有可能破坏公众对美国或盟军行动的支持。

由于这些影响，在如何使用武力上(尤其是在低端冲突中)，美国与盟国和伙伴与对手相比，可能面临日益扩大的“约束差距”。

在全球经济趋势中，前3个增加了未来冲突的可能性，而后3个将决定战争的战斗方式。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影响较小，表明需要提高警惕而不是发出警报。

? 全球贸易体系所受压力越来越大。保护主义正在抬头，尽管今天的贸易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大部分时期的贸易自由得多。甚至在最近几轮中美之间的贸易关税出台之前，两国政府在2008年11月至2018年初就采取了15000多次与贸易有关的干预措施，其中大多数是限制措施。

? 中国的崛起。中国的经济野心正在扩大。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横跨欧亚大陆，以增加与美国传统盟友(如英国、法国和德国)的联系。随着中国经济利益的增长，中国安全利益也将增长。

? 寻找新资源。未来的全球经济将需要为新技术和新产业提供稀缺的资源(例如能源和各种矿物质)，而对这些物品新的贸易来源进行限制可能会增加发生冲突的机会。

? 美国及其盟国经济实力相对下降。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及其盟国的崛起将更加缓慢，因此在全球GDP中所占的份额将较小。尽管到2030年，美国及其伙伴在全球经济中所占的份额仍将超过其潜在对手，但美国将无法依靠其在20世纪下半叶所享有的压倒性经济优势而拥有定量甚至定性的军事优势。

? 国防工业基础不断萎缩。到2030年，美国及其盟国将面临主要武器系统的选择更少，而大规模冲突可能需要的增产能力也将降低。原因包括主承包商减少，“热”生产线和机种以及其它主要生产设备的灵活性和冗余减少，武器系统的技术复杂性提高以及工业制造劳动力市场中具有高技能工程和技术专长的人才减少。

? 制裁效力降低。如果其它主要经济体针对制裁的过度使用开发替代性的国际支付系统，同盟之间的协调变得更加困难以及中国的金融部门比现在更加开放，那么使用经济制裁的效力可能会下降。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美国可能需要诉诸于更有力量的强制形式。

未来战争也将受到多种环境趋势的影响。

? 气温上升。尽管将在2050年及其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里才能感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但2030年全球气温可能会比20世纪末高0.56摄氏度。这将影响健康，降低经济生产率，并为在全球已经很热的地区(例如波斯湾)使用飞机带来一系列问题。

? 水资源短缺。温度升高还会导致一系列同样成问题的二次效应。后果之一是加剧了饮用水短缺，包括在那些已经容易发生不稳定和亚暴力状态的地方，尤其是在中东、非洲撒哈拉以南和亚洲部分地区。

? 北极的开放。极地冰融化将使北极更容易航行，并有可能增加敌对大国(美国、俄罗斯和中国)之间发生溢出冲突(spillover conflict)的机会。

? 海平面上升。同时，海平面上升将带来人道主义挑战，并改变地缘政治敏感地区(如南中国海)的地理环境，从而影响中国的主权主张。

? 极端天气事件不仅会增加对救灾任务的需求，而且还会影响低洼的美国军事基地，包括马绍尔群岛、关岛和迭戈加西亚等战略地点已经遭受洪灾威胁的军事基地。

? 城市化和特大城市。地理环境将以其它方式塑造冲突。全球人口正在变得更加城市化。2008年，世界上已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到2030年，人口超过1000万的特大城市的数量将从31个增加到41个。随着人口的城市化程度不断提高，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各国将难以维持法治和秩序；总体而言，军队(特别是空中力量)将在区分军事目标和平民目标上面临更加艰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