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系列观察 | 之四：差别巨大，各不相同的东道国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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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分析了国际形势的变化，本篇探讨东道国局势的变化。
东道国局势包括政治与政局、经济与金融、法律与政策、社会与文化、公共安全等多个方面。从境外业务当前实务的角度，应该重点关注的东道国局势主要是政治与政局、经济与金融、法律与政策的变化态势，以及东道国可持续发展能力变化、投资环境变化问题。
东道国的政治与政局不稳，一方面会直接导致项目机会沉没或灭失、项目安全出现问题、企业形象或效益受损；另一方面也会导致东道国经济与金融、法律与政策的突变，乃至社会矛盾激化、安全局势恶化。
从态势上看，一方面是有的国家政治稳定性不佳。一届政府一种政治态度，一拨官员一种政治倾向。哪怕是美国和西欧，其政治系统连续性、政治心理稳定性、政治局势可控性、政治态度和策略一致性方面也存在问题；另一方面是政局变动风险较大。有的国家因与大国和邻国关系不佳、经济严重依赖外国、与他国存在地缘政治军事角逐，或者出现执政腐败、民粹发酵、贫富悬殊、媒体鼓惑、互联网冲击、宗教影响、民族矛盾等内部问题，加上政府管治能力不足，尤其是政府权威不够、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存在问题、民生关切关注不够等，就很容易导致政局不稳。
东道国的经济与金融环境，将直接影响项目的市场需求、经济效益，对其当前态势应该从多维度进行观察：
一是经济体量。经济体量大，说明经济总体实力强。其反映指标包括GDP、进出口总额、外汇储备、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利用外资数量、社会消费品零售额、粮食产量、钢铁产量、煤炭油气产量等。一些国家尤其是经济结构单一的国家，是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而经济体量缩水的，比如国际制裁、汇率贬值、主要产品出口受限等。
二是经济体格。经济体格反映经济是否强壮、健康，能否扛住不良因素的冲击。体格好坏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第一是经济结构是不是多元，若是单一产品出口型经济则容易受国际形势的冲击，就像委内瑞拉；第二是发展空间够不够，包括生产资源、生活资源是否要靠进口，是否受制于人；第三是自我发展能力大不大。比如产业完整度不足、技术和商业创新能力缺乏，则经济发展难以独立自主；第四是经济运营效率高低。比如能耗率高、资源利用率低，则运营效率就低，对外依存度就大。
三是经济体质。经济体质反映经济安全，即经济是不是有重大疾病，会否出现经济危机、对外违约等。比如有没有主权债务风险。政府偿债能力不足将引发国家信用下降、投资者撤退、财政紧缩、发展乏力、市场疲软；有没有经济滑坡或过热的风险。这会导致投资乏力、需求疲软或通货膨胀、泡沫破裂；有没有高失业率风险。就业率降低，百姓收入就会减少，消费需求就会不足，社会就可能动荡。
四是经济环境。经济环境的好坏，反映经济发展的难易程度。比如内部红利情况，是否人口、环境、土地、能源等即将红利消失，是否体制机制环境僵化；比如外部环境情况，是否出现世界经济恶化、全球金融危机、国际贸易纷争、地缘政治经济格局变化等情况。
五是金融市场稳定性。其表征包括汇率和利率是否严重波动，流动性是否不足，证券市场是否大幅振荡等。另外，东道国金融市场稳定性也与其金融开放度有关，开放过大则更容易外界冲击。
总体说来，从当前态势看，各东道国的经济与金融态势差别很大，但也有一些明显的特征：
一是新冠疫情对各国经济都造成了明显影响。后续情况怎样，既要看东道国应对疫情的能力和效果，疫情早控制，经济早恢复；也要看东道国经济政策是否得当。应对得法，则经济刺激政策、行业扶持政策能起到效果。
二是有的国家的债务确实比较沉重，由于之前基础设施建设等对经济发展的正面影响尚需时日，所以现阶段无力再做大量新项目，尤其是非洲、亚洲的一些国家。
三是发展机会不一。一些国家的发展进入了瓶颈期，尤其是南美、亚洲的一些国家，因为有的资源紧张、红利消失，有的是中等收入之后的结构性陷阱，有的是经济政策变化不定；发达国家的市场活力总体欠佳，但高科技产业、新能源产业、基础设施升级改造的机会不少；欠发达国家总体还有较多的适合中企的机会，但什么都缺、遍地是金的时代已经逐渐过去，新的产业机会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培育。
四是一些国家金融系统脆弱，容易受外界冲击，尤其是汇率波动很大。
东道国的法律与政策，对于境外业务至关重要。其关键因素包括：
一是法律环境。第一方面是法规完善性。体现为商业运行不存在法规空白地带，有法可依，可操作性强；第二方面是执法有效性。包括公务人员法律意识强还是弱、法律流程快还是慢、强制执行力度大还是小等；第三方面是司法救济效果。包括有无法律歧视，外企是否很难胜诉，包括是否加入了《承认及执行外国仲裁裁决公约》、第三国仲裁结果是否无法有效执行等；第四方面是法治严肃性。包括政府是否乱释法、乱修法、不守法，包括公务人员受贿索贿，要挟企业，贪污腐败的情形是否严重等。
二是政策环境。一方面是政策稳定性。政策是否多变，项目有没有“祖母机制”；第二方面是政策便利性。是否政策繁复、模糊，不好理解、不便执行，存在人为解释、操作空间；第三方面是政策友好性。比如外企是否有国民待遇等；第四方面是重点政策趋势。与投资有关的政策如许可、税费、汇兑、土地、劳工，与外资有关的政策如投资保护、投资优惠、外资企业的检查等，是否更有利于外商，是否符合国际惯例等。
一些国家可持续发展能力尤其是债务高企、外储不足问题，对境外投资者而言，这是需要高度重视的。
出现该问题的原因，一方面是东道国本身的经济基础和经济结构有问题，经济发展较慢，受国际环境冲击时容易出问题；一方面是之前的国际借款较多，负担较重。要么是借债发展的项目没有形成经济的良性循环，加上突发事件影响、地缘政治纷争，有的东道国已经无力开展新项目，甚至原有项目都不得不进行债务重组。要么是原来的国际机构债务有许多附加条件，比如增加税收、降低民众福利、减少公务员数量、出售国有资产等，造成国内政局动荡。此时如果去该国做项目，不仅投资会有较大风险，因为很难获得融资，即使只承接EPC业务，也有可能因项目中断或业主资金紧张而出问题。
东道国的投资环境尤其是在政策环境、商业环境、竞争环境等方面，由于产业和行业政策的快速变化，由于民族主义思潮出现，由于竞争者增多和东道国要求提高，投资环境出现了明显变化。
1.政策环境
总体看多数国家是在往政策更加清晰的方向转变，但产业形势的变化也造成了多数国家的产业政策经常变化，两国纷争、经济发展和保护主义思潮也会造成许多国家投资政策的变化。一方面是行业产业政策的调整。比如电力，新项目大多是以清洁发电为主了，规划或推进中原有的煤电项目有的已遭搁置或取消；另一方面是投融资政策的改变。比如有的国家的电力项目，投资者最初可以直接向东道国申请并获批项目，电量能全额上网、电价靠谈判确定、电费实行照付不议并与原材料价格联动。其后就变成不保证全额上网，之后则是项目投资机会就得公开招标，今后则是电价也要通过市场竞价。比如美国、澳大利亚乃至欧盟国家，对中国投资的审查和限制严格了许多，美国不光禁中国的高科技企业，连电力变压器等产品都以国家安全为由加以管制。
2.商业环境
一方面是民族主义思潮出现。由于外资获得了大量项目机会，由于东道国反对势力和国际政治势力故意捣乱，也由于一些项目在开发和执行中确实存在瑕疵，当地的经济民族主义和资源民族主义开始抬头，一些企业、一些项目、一些做法成为攻击目标，攻击的方式既有舆情发酵，也有合规清算；另一方面是项目推进和执行环境变得严峻。环保问题在各国都越来越重视，环保审批难度、环保措施要求、环保运营成本都在提高。征地、移民工作则东道国政府普遍不介入协调，随着外企项目越来越多，当地民众坐地起价，有的“能人”甚至提前布局、恶意追偿。项目回款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尤其是非洲、印度等市场，不光项目因恶性竞争等因素获利不易，即使获利也很难拿到钱。要么故意赖账欠费，要么用合同陷阱、反索赔等方法克扣乙方利益，商业信用堪忧。
3.竞争环境
一方面是竞争者越来越多。现在每个境外项目都有众多企业激烈竞争，甚至仅中资企业就有多家，加上一些单位的非商业思维，因此竞争之后往往成了“鸡肋”项目；另一方面是东道国要求越来越高。项目直接授予的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工程项目基本上都是全球公开招标。甲方要求也越来越苛刻了，有的对乙方资质能力要求较高，有的要保证达到产业配套的属地化率，有的要协助融资，有的不愿意提供政府方市场保证、还贷担保等支持。
下一篇将探讨行业趋势变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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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芳
国合耶鲁市场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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