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密 

资本运作作为跨国公司国际化发展的重要模式之一，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和实践。联合国贸发会议的《世界投资报告2019》显示，资本市场在全球投资链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组合投资（Portfolio Investment）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的第三大外部资金来源，而发达国家的资本市场对于跨国公司全球投资的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影响。对于我国国际工程承包企业而言，增强资本运作能力具备基础且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资本加持是跨国公司

优化发展的重要模式

与各类跨国公司的国际化发展模式相似，国际工程企业在全球化的发展过程中面临外部环境的机遇和挑战，成功的企业大多通过市场竞争不断改进和适应。回顾和分析全球领先的国际工程巨头，其业务市场的拓展不仅伴随着细分专业领域实力的增强，资本运作也扮演了重要增效剂和润滑剂。通过有效的资本运作，工程巨头凭借金融杠杆撬动和拓展实业网络，得以快速实现优势资源的重组，在新的领域、新的市场快速形成竞争优势。成熟的跨国公司不仅熟练利用资本工具为其业务提供便利和支撑，而且为资本的提供方也创造了更高的价值，并在交易中获得了自身信用评价的更高得分，有利于国际化进程。对于跨国公司而言，在有限的时间内，以自身的资源有效拓展国际空间，寻求差异市场并提高满足特定需求的能力往往不仅是业务能力就能够决定的，在国际化的不同阶段对外部支持的要求也有不同。在金融资本通过全球投资谋求更高利益和更低风险的同时，跨国公司需要也有机会通过借助金融资本弥补自身弱项，提高全球化发展的成功率。

国际工程承包巨头的发展路径各不相同，有些公司通过百余年的积累稳扎稳打，逐步拓展市场，也有一些公司则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实现了业务的快速拓展和自身价值的快速提升，成为国际工程市场上耀眼的明星。2019年美国的《工程新闻纪录（ENR）》“全球最大250家国际承包商”榜单上，西班牙ACS公司继续名列第一，其2018年的国际营业收入为380.4亿美元，约是排名第三的中国交建的167.4%。

不仅如此，在主要的地区市场上，ACS在美国、拉美和加勒比排名第一、亚洲排名第二、加拿大排名第三；在行业领域上，ACS在普通建筑排名第一、交通运输和电信领域排名第二、供水领域排名第三、电力领域排名第四、工业建筑排名第七、污水处理排名第九。作为一家诞生于1983年的公司，上述表现还没有把其控股的豪赫蒂夫计算在内。ACS国际化和市场能力的快速增强，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成功的资本运作和高效的管理，金融资本的作用不可或缺。

回顾ACS的发展历程，其在战略目标导向下通过并购实现业务市场覆盖面的扩大和能力提升特点突出。从剥离非战略资产（如休闲产业），到补充和增强战略资产能力，ACS通过多次的资本运作后形成了以建筑工程、特许经营、环境服务、工业服务与能源为主的四大业务板块。并购需要资金，除了曾在2010年出售环境服务公司SPL为收购补充资金外，ACS在资本运作方面注重多渠道拓展。1995年，ACS的前身OCP公司就通过与西班牙著名财团Cobra完成合并而进一步增强了业务拓展能力。2002年，ACS与西班牙最大的银行集团桑坦德银行达成协议，收购了另一家西班牙建筑企业Dragados23.5%的股权。2005年，ACS公司再次与桑坦德银行合作，购买了西班牙第二大电力公司Fenosa集团22%的股份。2007年，ACS从慕尼黑金融投资公司Custodia收购德国豪赫蒂夫近25.1%的股份，成为其最大的股东。除外部的融资渠道外，ACS通过其下属的Iridium开展特许经营，与政府合作进行项目的开发和融资，维护与政府的良好关系。

类似的，在2019年“全球最大250家国际承包商”中，除中国企业上榜三家外，法国和西班牙各有两家。除ACS排名榜首外，另一家工程巨头法罗力奥（Ferrovial）排名第十。尽管由于美国的工程市场庞大，按照国际工程承包量对美国本土承包商相对不利，但对于国土面积有限且经济实力并不太强的国家，西班牙企业在国际工程承包领域的成绩十分抢眼，在相当程度上来自于企业对国际市场的关注和拓展，资本力量发挥作用不容忽视。成立于1952年的法罗力奥在其国际化的道路上借助了资本的力量。2006年，以法罗力奥为首的财团以103亿英镑购买了总部位于伦敦的英国BAA有限公司，获得了对伦敦希思罗机场和盖特维克机场的经营参与能力。BAA选择法罗力奥的重要原因是其在基础设施领域的工程与技术优势，以及其承诺继续维持和扩大BAA原有的业务。

提高资本协同配合

适应经济全球化要求

经济全球化为各国发挥自身优势、借助外部优势创造了条件，也为包括工程承包企业在内的跨国公司创造了巨大的市场。但以服务国际贸易为起因产生的国际金融近几十年来迅猛发展，其对国际经贸活动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实体经济的依附关系，通过影响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价格和国际投资流向分布塑造全球经济版图。在全球经济发展模式下，工程承包企业不仅需要增强自身的资本运作能力、借助外部的资本，而且在许多时候还需要与外部资本开展竞争。

国际工程企业在跨国经营中，不仅要面临由于货币不同和跨境资本流动可能带来的金融风险，还需要具备理解项目所在地金融市场、市场资金流动模式的能力。对于全球业务分布广泛、以长期稳定发展为目的的企业而言，更需要强化自身运用金融资源的能力。豪赫蒂夫等国际工程巨头拥有较强的内部金融服务能力，用于支持企业的业务发展。这些内设的金融部门或机构可以帮助企业开展项目融资，以专业化服务降低企业进行外部融资的成本，同时帮助企业降低信息泄露的风险。豪赫蒂夫自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参与和推广公私合营模式，在项目建设阶段初期就开始合理设计参数，降低了建成后的运营风险。豪赫蒂夫通过专业人员开发和优化融资结构，与国际银行合伙人和投资者进行协同。

借助资本的力量是国际工程企业发展的重要抓手。经济全球化带来了跨境资本流动规模的迅速加大和流速的迅速加快，客观上为企业推动工程项目带来了更好的条件。伴随业务模式的多样化，工程企业早已从传统的只参与项目执行转变为早期介入和参与，为业主提供多元融资支持也成为企业的重要优势之一。资本供给方与工程企业需求的相关性为工程项目的推进提供了重要力量。对于多数自身现金流规模有限或跨境资本流动不便的工程企业而言，借助外部资本力量已经成为其拓展国际市场的重要路径之一。无论通过资本市场融资、以项目公司进行项目融资，或是以贷款或股权方式进行融资，资本力量在现代国际工程项目，尤其是大型项目中已经成为普遍存在的重要参与方，而工程+资本的共生模式也有利于资金供应方维持未来长期较为稳定的现金流。

伴随业务和市场的发展，工程企业与资金供应方之间并非总是同向而行，相互之间的竞争可能也越发普遍。由于资金供给的能力、使用成本，以及对于相关实体业务经营能力的差异，工程企业可能成为资金供给方的竞争对手，而这在跨国并购活动中表现尤为突出。法罗力奥在收购BAA的过程中，就与高盛等金融资本进行过竞争。由于BAA与法罗力奥先期签署了相关协议，如果高盛或其他买家最终赢得竞购BAA的胜利，BAA需要向法罗力奥支付高达1.15亿英镑的分手费。尽管在该交易中，法罗力奥成功完成了收购，但如果高盛或其他买家认为并购后可以在后期获得超过1.15亿英镑的利益而愿意支付分手费，并购的结果可能会完全不同。

由上述三种情况可见，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对跨国公司的要求既有相似点，又可能存在各自的特点和要求。尽管存在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等行为，经济全球化对各国间的联系的加强由于技术的发展而难以逆转。多数国家希望通过更为开放的市场吸引外部资源流入，为资本流动创造良好的条件。工程企业在开拓国际市场中，也不能离开资本的力量。无论是借助外部的资本力量，还是与来自资本市场的参与者开展竞争，企业都更需要增强自身的实力。与母国、东道国和国际资本开展有效的协同配合对企业国际化进程的有效推进十分重要。

增强资本运作能力

实现国际化发展进阶

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企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业务市场拓展、施工效率和品牌知名度上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已经成为全球工程领域的重要力量。面对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企业需要向同行学习，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提升适应多元化市场需求的能力。其中，资本运作能力的提升是一个重点。

熟悉国际金融市场规律，用好各种资金资源，企业应探索有效用好各类直接或间接融资的渠道，为企业的业务拓展提供灵活多样的资金支持。通过比对，寻长为包括海外分支机构建立、跨国并购或项目建设提供成本并且风险更适当的资金支持，既可以考虑在项目所在地进行融资，也可以与跨国财团合作，通过有效的资本运作模式显著增强企业在全球市场开拓业务的能力。对于当前国际经贸环境中美元与各种主要货币之间的价值关系，既要注重借贷资金的币种，又要充分考虑各类主要货币投融资的时间价值，在必要情况下通过利率互换等金融衍生产品锁定未来成本，在享受资本杠杆效应的同时避免由于金融市场波动对企业经营业务带来的过度冲击。

着力提升资本运作能力

优化自身管理架构

企业应注重提升自身的金融资本运作和适应能力，探讨将资本运作能力纳入企业国际化的核心能力，在适当情况下设立内部的专门机构，为企业自身国际拓展或与业主、债权人的有效交流提供支持。注重资本相关业务的有效推动，为快速积累和提升自身信用等级做好准备。吸引和用好金融领域的人才，特别针对各个主要业务市场在资本运营方面注重听取当地的法律和金融人士的意见。在国际业务的本地化发展与企业全球战略相对接上做好平衡，在资本运作上探索基于总体风险管理上的额度授权，提高灵活度。注重对企业内部人员观念和技能的更新，为全球范围内资本运作的有效推动创造更好的内部氛围和基础。

积极开展国际协同合作

发挥资本放大效应

在国际化的过程中避免单纯依赖自身施工技术和能力拓展市场，重视发挥资本在国际化发展中的重要作用。通过跨国并购、建立战略联盟，形成稳定的资本-产业合作架构等方式与有兴趣共同发展的相关利益方开展更为有效的合作，减少市场无序竞争，提高项目推进的质量，增加各方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在涉及与企业同一出资方持有的其他境外企业竞争时，可探讨并购可能，以为被收购方带来的发展价值等领域予以重点协商，增加双方的竞争优势。可在确定资本退出的方式和条件的情况下，与境内金融机构和资本方积极协同，在谋求海外业务成功发展的同时避免较大的风险敞口，为后续业务的开展做好准备。

（作者系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